读国学,长心眼。
正统中,彩绘宫殿,计用牛胶万余斤,遣官敕江南上供甚急。时巡抚周忱以议事赴京,遇诸途,敕使请公还治,公曰:“第行,自有处置。”至京,言:“京库所储牛皮,岁久腐朽,请出煎胶应用。俟归,市皮还库,以新易旧,两得便利。”王振欣然从之。
明冯梦龙《智囊·捷智部》
周忱,是明朝的一位财政专家,曾经奉命巡抚江南,总督税粮。周忱的管理才能很大一部分是表现在国家战略物资的运送上,例如明朝时江南地区向北京运粮,运输成本很高,运三斤粮却只有一斤粮到达北京,损耗量达到三分之二,连运粮的人也跟着破产。
就地解决材料问题
针对这种弊端,周忱于是就改革运输方式,将路线改为分段负责制,过去是责成江南方面一路运送到底,周忱则改为由江南地方运送到淮河,到了淮河,再由该处漕运船只负责,运到通州,在通州再转其他机构运送到京城的粮仓。如此一来,损耗减少,速度也增快。
以上是关乎国家战略物资安全的问题,周忱在一些其他相对次要的事务上,也能显示出他调配自如的管理智慧。
例如明英宗正统年间,皇宫要装修,要在墙壁上搞彩绘,需要涂料—即牛胶万余斤,这种材料多产于江南,于是朝廷下圣旨要求江南地方赶快置办。当时的江南巡抚周忱正好进京进行工作汇报,在半路上遇到朝廷使者,使者说:“老周,您就甭去北京了,赶紧地回江南去办这采购牛胶的事。”
周忱胸有成竹地说:“急什么呀,你只管先去江南传旨,我也不半路折回了,直接去京城,我自有办法。”周忱到了北京,向朝廷上奏:“京城的仓库里储存有很多牛皮,年岁久了,已经腐朽变烂,不如把这些现成的牛皮拿出来熬成胶水。我这边呢,不着急,回江南后,再收购牛皮运到京城凑数,两边都顺顺利利地把事给办好,不就结了吗?”
当时主管这项工作的太监王振十分高兴,于是依言而行,把一件十万火急的事从从容容地办好了。
周忱的聪明之处首先在于他信息储备丰富而详实,对国家的各类物资储备了如指掌,因此,一旦有需求,他就能迅速调集物资解急。
其次,周忱在物资的调配方面,有一个全局观念,远近观念,从而能找到最经济的生产方式和运输方式,京城需要牛胶,而江南太远,但京城仓库那些腐朽的牛皮恰好可以制作成牛胶,将原材料就地转化为制成品,这不就缩短了运输路径吗?
国学小知识
前四史:对历史感兴趣的人都知道二十四史这个说法,其实,在这个圈子里,还有一个“前四史”的说法。这“四史”是指最早的四部纪传体史书,分别是《史记》,作者是西汉的司马迁;《汉书》,作者是东汉的班固;《后汉书》,作者是南朝刘宋时期的范晔;《三国志》,作者是晋朝的陈寿。
这四部书既是史学巨著,也是文学巨著,中国传统的读书人未必个个要求通读全部史书,但前四史这个坎是不能越过去的,必须通读。梁实秋去海外留学,其父担心他传统文化功底不扎实,就在他行李包里塞了这四部书。
诗文名句
云里烟村雨里滩,看之容易作之难。
早知不入时人眼,多买胭脂画牡丹。
宋李唐《题画》
李唐是南宋画院“四大家”之一,他是全能型画家,人物、山水和花鸟无不精通,宋徽宗的时候就是宫廷画院的待诏。这位国家殿堂级画家半路上也走过一阵背运。靖康之难发生,他被金兵俘虏,后侥幸逃脱,流亡至杭州,卖画为生。谁知道当时的民间整体鉴赏素质有待提高,他们对这位大宋国李大师那些烟云雾水,山村渔舟的写意画不满意,提出要求说:李大师,您不如多弄点胭脂,给我们画点牡丹富贵的通俗画吧。
李大师气得不行,坚决拒绝与庸俗合作,他写诗说:别看云雾里的山村,雨里的沙滩这些画不稀奇,看起来容易画起来难啊,需要很高的文化以及技术素养。可叹我的画入不了当今俗人的眼,还不如那些拿着胭脂往画纸上涂抹牡丹的三流画师。
李大师的画作在当时的民间一度卖不起价,可见学院派在市场上也有障碍。后来,宋高宗听说李唐在民间混得很辛苦,于是一纸诏书把他召回皇宫,重新安排工作,李大师用不着跟那些画大红牡丹的对手抢饭吃了。